空氣有毒

文/郭立昌

「我認為拯救芭比應從『頭』開始。」1982年，我首次到美商瑪特爾公司在泰山泰林路的工廠(簡稱MLT)逛了一圈後，就寫了一份報告，說明控制好「頭的質量」(品質和重量)即可大功告成；想不到，小小的一件事搞了一年多，我還深入研究與製程相關的「空氣」，發現到極大的問題—就是「空氣有毒」。而我付出的代價是，被歹徒「量身訂作」，1984年中秋節的前夕，由台大醫院江萬煊醫師緊急把我轉診至台北醫學院住院，才撿回一條小命。

後來我在國際會議經常提起「衛生」(Hygiene)的問題—包括「公共的」(Public)和「工業的」(Industrial)衛生都應當注重，這也是我們發明「非現金交易系統」(Cashless System) 的重點目標。誰都沒有想到，一場COVID-19會在2020年經由接觸傳染—包含空氣傳染，延燒全球，迄今曾經確診有1.63億例、死亡人數高達337萬人；當今年疫苗開始注射時，大家以為警戒可以解除之際，印度的確診數飆升，大家重新看待這場疫情。衛福部疫情指揮中心繼公布昨日180例確診之後，今又公布新確診例為206例，顯示台灣的疫情亟需控制。

昨晚到商場購物，進門前除了有人量體溫之外，還得用酒精洗手，再填上個人資料才能入內；今晨去傳統市場，賣蛋的阿婆都戴著口罩，說：「客人都長得比我高，說話難免噴口水，『空氣會傳染』，還是戴著口罩比較安全。」今天週日，教會也用視訊崇拜，我正在讀著聖賢書，子曰：「知變化之道者，其知神之所為乎。」(繫辭) 耳朵傳來牧師說：「主的靈在我身上，因為他膏立我，去向貧窮的人傳福音，差遣我報告，被擄的得釋放，瞎眼的得看見，讓受欺壓的得自由。」(路4:18) 看來台灣的警醒程度還是不錯的，也期望年輕貴族們能夠長大，了解天地變化的規律，敬畏天上的神，省身遠惡，才能在這濁世中，屹立不移。

回到「空氣」的主題。會對空氣產生疑問，應當追溯到1972年—因為我們需要的「絕緣電木板」供應來源非常的不穩定，日本供應商說漲價就漲價(每張300元可漲至3千元)、說斷貨就斷貨；於是，我蓋了一座工廠自製絕緣材料。問題是，涵浸後的紙張在高溫積層壓合所散發出來的溶劑氣味，使我感覺非常地不舒服；我的結論是：「空氣中有毒。」這變成以前老一輩的同事們的笑話，他們居然覺得氣味還好，有的還認為「酚醛」(Phenolic)化合物在空氣中的味道是香的。不過，後來有幾位同仁的生育情形不是很好，基於環保考量，我們決定放棄這一項投資。

猶記1966年過年期間，父親因匪諜案被逮捕入獄前，對我說：「爸爸不在時，這個家就是你的責任了！」我承擔起責任，日以繼夜地工作，不但沒有讓任何人餓過一餐，還變成台南窮人翻身的典範；除了財富的累積之外，我也知道：「欲高門第，必須讀書。」變成每天只能睡三個小時。當我通過了重重關卡，去服26期預官役時，竟然在步校抽籤又回到成功嶺當排長，我帶的27期預官學生中有位葉同學，看他是台大醫學系畢，讀完「公衛研究所」才來服役；和他談過之後，使我對於「公共衛生」有了更進一步的看法，也確定污染之後「空氣有毒」的想法。想不到，我正要企業化經營我創辦的成光精密工業公司時，發生了可怕的阻礙力量；1982年，我最小的弟弟都已經成年，「功成身退，天之道。」的聲音響自心深處，我決定家醜不外揚，默默地把我創造出來的全部家產交給父親，雙手只帶著妻兒來到台北，開啟我的服務生涯。

感謝MLT的達麥克先生的賞賜，使我有機會為拯救芭比貢獻棉薄。像「芭比的頭」是用一種PVC的塑膠原料製成的，PVC樹脂中添加DOP(塑化劑)、還氧劑、穩定劑和染料，攪拌而成；其製程是將塑料倒進一個個的頭模，封住後，放進一個「迴轉爐」裡燒烤。他們的問題是：「一顆頭的標準重8公克，卻能做到4-10公克。」主要是注料時根本沒控制，弄到重的太重、輕的太輕；過輕或過重都造成噴漆不良(over spray)與植髮(rooting)不良，而這只需做個「定量注料機」(Dispenser) 就可以控制了；想不到，不久之後，麥克被調去菲律賓廠，我的改善方案被推拖拉。而我在吸入「PVC+DOP」的混合空氣之後，開始喉嚨癢，接著咳嗽；看完廠內診所的醫生，提起這事，想不到變成歹徒的著力點，介紹我去看台北市區的耳鼻喉科，吃了不少他們提供的藥，只是喉癢/咳嗽的症狀依然存在。

由於從小養成的習慣，每天一有空，我就會利用身邊的器材或地形地物，自我鍛鍊；通常的彈簧棒，都經不起我一個月的摧殘就斷掉了。有一天，五弟拿來一支「五吋直徑」的彈簧棒，說他宿舍裡沒有人能折彎，我拿起來折，感覺通體舒暢—這等力量的釋放正是我需要的。那時，也與早年認識的大陸書生在信義路相遇，他建議我：「不要做太用力的運動，『打坐』可以陶冶身心。」1984年的農曆七月，某日兒子的乾媽來邀內人參加盂蘭盆節法會，她看見那支五吋彈簧棒，很好奇地問：「哇，這麼重，誰折得彎？」正巧我打坐完從房間走出來，就折給她看，還說：「感覺很輕鬆。」下場是，客人走了，我去上廁所，居然尿出來的都是血；那一晚，從括約肌也流出了不少的血。

即使渾身不對勁，我依然照常上班下班，然後看過一個又一個的醫生，病情完全沒有改善。直到中秋節前一天，真的非常之不舒服，我到台大醫院剛好掛到江醫師的最後一號；診斷之後，他說：「你的下腹部微血管都破裂了，你知道多嚴重嗎？」他要我緊急住院，否則命在旦夕。因為台大沒有病床，恰好他的兒子在北醫，就把我轉送北醫，即刻住院，緊急進行各種的醫療處理。住院一個月，經歷了生死關頭，使我省思發病的原因—主要是，我的體質對污染的空氣過敏，可以說毫無抵抗力，別人天天聞髒空氣，聞了十幾年都沒事，我是收集數據才會接近迴轉爐，就像接近絕緣材料的高溫高壓設備一樣，馬上不適。吃了太多的咳嗽藥，加上打坐後不能出力，我居然毫無警覺地折五吋彈簧棒，丹田用力過度，下腹的微血管一下子就嘣裂了！對我量身訂作的歹徒終得逞了；幸蒙天佑，否則真的魂歸離恨天矣！

我是用走的去住院，出院卻是坐輪椅出來—因為打針/吃藥/開刀搞到兩腳無力行走。出院後，我丟掉全部的西式藥物，自己做了「電子針灸器」，研究經絡，電療到自己能夠再站起來走路。還有拿來《金匱博詁》和《本草綱目》研究對我有益的植物；進而發展出「超級萃取機」，萃取植物中對我有益的「Flavonoid」(FND)，解決了喉癢/咳嗽的問題。也舉辦了「關懷科技說明會」，把研究心得與人分享；可惜，當年民智未開，再加上新科技經濟系統的全球推廣工作太龐雜，也逐漸忘了關懷科技。

其實，住院之前，我曾經用我的「佳能FTB」單眼相機，拍攝迴轉爐運作的過程，還有芭比那張臉化妝時的噴漆過程，製作了一套240張正片，可放在幻燈片投影機(Slide Projector)說明。同時，也把一百多種塑膠分門別類，它們在經過融解或燒結的過程中，產生的熱氣對人體的影響；此外，油漆和溶劑經由噴槍噴出的氣體，其中的懸浮微粒(Particulate Matter)會污染我們呼吸的空氣到何等程度？花了一個月工夫，洋洋洒洒寫了一百多頁的報告，呈給MLT三個外籍主管；麥克從菲律賓回來，看見我的報告，打趣地說：「你的這份資料都可以拿到兩個美國環保博士學位了。」

1984年，我提出的問題，「經過污染的空氣有毒」、「空氣中的懸浮微粒有害」都是假設性的問題；不過，我當時強烈地建議：「迴轉爐、噴漆和塑膠成型機的工作人員都應戴『口罩』和『護目鏡』。」預防他們吸入過多的有毒氣體，同時更糟的是「有毒的空氣可能會傷害視力」。還有1993年，我們也改善了口罩的製程，從布料改用「聚丙烯」(Polypropylene, PP)，促成生產自動化。在國際會議中倡議「Hygiene」(衛生)—不是僅止於「health」，以防止病媒的擴散，具體的作法就是「創造一個全球通用的非現金系統」(To create a universal cashless system) —終於在COVID-19席捲全球獲得確認，當年的假設都逐一得到證實。耶穌說：「日頭照好人，也照壞人；降雨給義人，也給不義的人。」(太5:45) 空氣也是好人壞人都可以吸，所以大家都應當有義務維護空氣的好品質。我想，當年舉辦的「關懷科技」說明會，其中所闡述的重點：「關愛我們的地球，關心我們呼吸的空氣，發展有益環境的科技。」終將成為未來人類發展的重點項目。